一组有趣的猴子实验—婴幼儿的经历对后期行为的影响

最近重读Rosenthal & Rosnow (1991) 关于research design 和research method的书。其中有一章讲到一组以猴子为subject的实验。觉得很有趣，就用中文改写下来。

在 讲述真正的experiment design的时候，Rosenthal 和Rosnow举了Harlows 在上世纪50到70年代所做的一系列实验，主要研究猴子婴幼儿期的经历对以后行为的影响。科学家一直认为，人类生长发育早期的经历对后期性格形成有特殊的 重要性。其中，母亲与孩子的关系一直是科学家有兴趣研究的问题。一个普遍的观点认为，“幼年时充满爱的母子关系比幼年时充满敌对反叛的母子关系更容易导致 孩子成年后健康的性格。”

在有关的系列实验中，如果把一组幼儿随机分为两组，一组是充满爱的母子关系，另一组为敌对母子关系，然后再监测 以后幼儿的性格形成，那么就能实验性地验证科学家的以上遐想观点。然而，这样的实验计划将违反以人为主体的实验的人道主义及非伤害性的基本原则，因此这样 的研究是禁止的。于是，上个世纪50年代末到60年代，Harry Harlow和Margaret Harlow 在University of Wisconsin进行了一系列有关灵长类动物的实验以测试以上论点。虽然实验结果不能完全代表人类，但是灵长类动物和人类有很多相似之处。从灵长类动物 的行为中我们可以得到很多人类行为的启发（虽然把猴子新生儿和母亲分开在现在观点看来仍然不是ethical的）。在Harlows的实验中，刚初生几个 小时的猴子婴儿就被迫和母亲分开。在最初的实验中，Harlows给这些猴子婴儿提供了非常柔然的纸尿裤。这些猴子小baby们非常喜欢纸尿裤，以至于取 下纸尿裤是非常困难的事情。这些实验员们实施了一系列柔软物质对婴儿行为的短期及长期的影响。其中，非常重要的一组实验是：婴儿对母亲依赖关系的形成是与 被母亲喂养有关，还是与母亲亲近、舒服的接触有关。

在这个实验中，Harlows制造了两个假“妈妈”。一个用木头做的头，粗燥的铁丝制 作的身体，另一个妈妈有同样的头，但是外表穿上了柔软的布。八个初生的小猴子被随机地分派到两个组。四只小猴子由铁丝妈妈喂养，另外四只由软布妈妈喂养 （两个“妈妈”的胸部都安装了喂奶器，小猴子可以在妈妈的胸前喝奶）。结果表明，两个妈妈对小猴子奶量消耗和体重增加上没有任何区别。但是，不管谁是它们 的喂养妈妈，小猴子们每天花更多的时间在软布妈妈身上玩耍。Harlows发现的实验结果不仅表明了舒服接触对灵长类动物的重要性，更表明以前关于母爱的 公式过于简单了。以前的理论认为，母亲得以和孩子亲近是因为她们给孩子提供食物，即解决孩子的饥饿和口渴的需求。而Harlows的实验结果表明做一个温 柔和让孩子舒服的妈妈比做一个仅仅提供食物给孩子的妈妈，更能预测孩子将来对母亲的亲近和喜欢。当小猴子们100天的时候，他们平均花费1.5和小时和铁 丝妈妈玩耍，而和软布妈妈玩耍的时间则超过了15个小时。

随后的实验结果显示，当小猴子们处在恐慌的环境里时，是软妈妈给小猴子们带来保 护和安全感。当小猴子们看到一个打鼓的电子熊朝他们走来，他们吓坏了，会奔向软布妈妈寻求保护，然后再渐渐地靠近可怕的的电子熊，把它当玩具玩耍。如果软 妈妈不在屋里，猴子宝宝们吓得趴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头和耳朵，并且发出尖叫。铁丝妈妈在屋子里不能给猴宝宝提供任何安全感。铁丝妈妈在和不在对小猴子们来 说没有任何区别。此外，研究人员还发现，当猴子们被关在光线很暗的盒子里，他们可以通过很费劲地走在一个左右摇晃的杠子爬到窗上去看外面的世界。当软布妈 妈和其他猴子真妈妈在外面的时候，猴子们会很努力地爬到窗口去看。然而，当铁丝妈妈，或者没有妈妈在外面的时候，小猴子们不会花任何努力爬到窗口去看。这 些令人惊讶的结果表明，铁丝妈妈和没有妈妈没有任何区别，但是有一个软布妈妈却和有真妈妈一样。

当这群小猴子中的母猴子后来自己也成为妈妈，和其他正常的猴子相比，这些从小没有母亲的猴子经常对她们的子女非常粗暴，经常对他们踢、打、咬。即使有些对子女并不粗暴，但是她们非常冷漠。庆幸的是，当这些猴子第二次成为母亲的时候，就会变得正常，甚至对子女过于保护。

另 外一组非常重要的实验研究与世隔绝（isolation）对行为的影响 （Harlow & Harlow, 1970）. 在完全与世隔绝的情况下，猴宝宝所处的环境没有任何人类和非人类动物。猴子由自动化机器喂食。隔绝时间长度分别为：0，3，6，12个月。所有在隔绝状态 下喂养的猴子身体非常健康，但当他们进入一个新环境的时候，他们表现出非常恐惧，蜷缩在角落。只隔绝三个月的猴子在一个月后恢复了安全感。被隔绝6个月的 猴子再没有完全恢复。半年之后，他们的行为仍然表现出轻度的孤僻。然而，那些被隔绝12个月的猴子们表现出了最严重的智力迟钝，和很强的攻击性。而且这些 猴子感情冷漠，易恐惧，受到正常猴子攻击的时候他们通常无力反抗。

这些实验也揭示了早期的与世隔绝对行为的长期影响。很多年后，那些曾被 隔绝6个月的猴子，尽管以前他们被别的猴子欺负而且保护不了自己，他们后来却变成无情的攻击者。他们经常袭击其他大大小小的猴子，做正常猴子从不会做的怪 异行为。另一个早期隔绝的长期影响是这些猴子后来的性行为。即使是那些在婴儿期被部分隔绝的母猴，她们拒绝和公猴交配，不打扮自己，做威胁的行为，经常抓 咬自己。当公猴也她们交配的时候，她们经常无法配合公猴，导致交配失败。那些被隔离过的公猴比母猴表现出更不正常的性行为。与正常公猴相比，他们不梳洗自 己，威胁性强，很少有主动的性行为。他们经常有不正常的性行为，而且它们大多数从来没有成功的intromission.

看完这一组猴子 的实验，我讲给老公听。当他听到铁丝妈妈和软布妈妈的时候，他哈哈大笑“原来小猴子喜欢不喜欢，和妈妈美丑有很大关系。”真是外行看热闹。不过他的哈哈大 笑，让我对Harlows的measurement validity进行了思考。Harlows用铁丝和软布来measure 敌对严厉或温柔舒服的母子关系，是否过于简单了呢？另外，他们的结论是否能应用到人类呢？

我的critiques:
在 Harlows的假妈妈实验中，他们假设妈妈的外表条件是决定母子关系的主要因素。在没有语言、爱抚、情感交流的前提下，舒服和柔软决定了婴儿猴子对母亲 的偏爱。但是，如果铁丝妈妈有语言，和小猴子们有感情交流，并且对猴子有爱抚行为，是否试验结果会有所不同？那么单纯用铁丝的硬和软布的软来 measure 敌对的或互爱的母子关系是否有construct validity? 另外，Harlows的实验没有control两个妈妈制作材料对婴儿的影响。比如，如果铁丝妈妈看起来不可亲近，冰冷无情，但是摸上去却很柔软，里面很 温暖。软布妈妈看起来很温柔舒服，但是摸上去却冰冷坚硬，小猴子们是喜欢铁丝妈妈还是软布妈妈呢。比对这两组结果，会让Harlows的结论更有说服力。

那 组与世隔绝的实验，Harlows没有排除基因对行为的影响。如果这组猴子和他们的生长在正常状态下的孪生姐妹兄弟进行比对。他们的后期行为差异会让这个 实验更有Internal validity。 比如，这些猴子后期出现的攻击性行为，以及非正常性行为是基因的影响还是环境的影响？有没有其他因素让isolated 过的猴子更易受那些非正常行为的诱惑？

此外，人类和灵长类动物有着很大的区别。猴子一直群居，行为受群体影响很大。相比之下，人类更为独 立。而且，人类有强大的语言、文字、交流沟通，和发达的人类社会。所以Harlows的实验中的subjects—猴子，可能本来更易受 isolation的影响。因此，Harlows的实验结果对人类行为而言只能是有限的external validity.

不过讨论归讨论，作为一个妈妈，Harlows的实验也给正常的家庭生活和父母关爱对子女以后行为的影响提供了依据。希望所有的妈妈都能是让孩子感到安全、温暖的软妈妈，希望所有的孩子都能在爱的滋润下健康地成长。